這家青樓的位置不算太好，但是頗具規模，光是門口招攬客人的下番就有三四個。

這些下番並沒有認出葉嚴和曹林，葉嚴正在擡頭看著樓上的光景，一個下番過來招呼道：“兩位公子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，不知公子是要拉鋪住局嗎？”

葉嚴聽不懂這個下番在說什麽，曹林擺了擺手：“我們就是過來喝點酒，去準備一間雅間，再去把你們的老板叫來，就說是姓曹的找他。”

下番沒敢多問，扭頭喊道：“公子兩位，樓上雅間請。”

葉嚴和曹林在下番的帶領下進了二樓的一處雅間，下番下去準備酒菜去了。

葉嚴看了看房間裏的布置，還算是很雅致：“曹林，這家青樓開了多久了，開在這個地方生意能好嗎？”

“沒多久，好像三個多月吧。”曹林坐下笑道，“生意好不好我也不知道，我就來過一次，還是別人帶我來的。不過這裏面的姑娘們倒是很有姿色，也是從大陸那邊來的。”

葉嚴指著曹林笑道：“你倒是很能註意姑娘的姿色，不怕回家嫂子和你算賬。”

“不能夠。”曹林邊說邊倒了兩杯茶，“你嫂子賢惠的很，我沒納妾就很給她面子了，她從來不管我在外面的事。”

兩個人正在說笑，一個老鴇推門走了進來：“兩位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，咱家的姑娘個頂個的標致。”

曹林一擡頭，老鴇認出了他：“原來是曹探長大駕光臨，老身不知，有失遠迎，曹探長別怪罪老身。”

“媽媽客氣了。”曹林笑道，“勞煩媽媽準備些酒菜就行，我和這位公子還有話說，姑娘們就先免了。”

“老身這就去親自給探長準備。”老鴇剛出去沒多會，房門又被推開了，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站在門口，“不知是曹探長光臨，小人慢待了。”

“是方老板啊。”曹林並沒有起身，“我給你介紹一下，這位就是你一直想見的我們巡捕房的葉總探長。我可沒本事把我們柳老大請來，不過葉總探長也是一樣的。”

方老板聽曹林說這就是葉嚴，趕忙納頭便拜：“小人見過葉總探長，葉總探長能來是小人莫大的榮幸。”

“方老板也不必多禮。”曹林拽住了方老板，回頭向葉嚴說道，“這位就是這裏的老板，叫方正。”

“方老板辛苦。”葉嚴淡淡的回了一句。

下番將酒菜端了上來，方正呵斥道：“趕緊端下去，這種東西怎麽能讓兩位探長吃。去吩咐一下，上最好的酒菜。”

“不必了，方老板。”葉嚴攔住了下番，“既然端上來了就吃吧，曹探長的銀子也是辛苦掙來的，莫要讓他心疼。”

“葉總探長這麽說折煞小人了。”方正陪笑道，“豈能讓曹探長破費，今天小人請兩位探長，還望兩位探長給人小這個面子。”

“都甭客氣了。”曹林招呼道，“方老板，我們一直還沒吃飯呢，方老板一同就席吧。”

三個人坐下，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。

方正在葉嚴和曹林面前一直小心翼翼，問一句說一句，也不多說話。葉嚴喝了幾杯問道：“方老板，來榆林灣多久了？”

“回葉總探長。”方正回答道，“小人來榆林灣半年了，這個地方開了三個月。”

葉嚴又問道：“方老板，我看你這裏地方頗大，人也不少，方老板肯定是投了不少銀子吧。只是你為什麽選在這個地方，這個地方的位置不是很好。”

“不瞞葉總探長，一言難盡。”方正說道，“小人原先家在大陸，家裏有點薄田積蓄。可現在大陸隔三差五的打仗，小人聽說榆林灣乃是世外桃源，人人安居樂業，故此小人就有了來榆林灣的念頭。正好小人有一個同鄉說是在榆林灣有一家酒樓要轉讓，酒樓的人也都是大陸來的，小人就動了念想。可誰知銀子給人家了，到了這裏才知道這間酒樓是做這個的。小人以前從沒幹過這行，也是沒有辦法，小人的銀子已經全部投進來了，現在也只能勉強維持。”

“方老板，你這是讓人騙了啊。”曹林笑道。

方正很無奈的搖搖頭，沖著葉嚴和曹林端起了酒杯：“所以小人還要請兩位探長多多照顧。”

“我們能怎麽照顧。”葉嚴笑道，“總不能我們兩個回去下令，讓所有巡捕天天來你這裏吧。”

“不敢，不敢。”方正連說不敢，似乎又有什麽話想說卻沒說。

曹林看出了端倪：“方老板，當著我和葉總探長沒什麽不能說的，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？”

“唉。”方正嘆了一口氣，“的確如此。小人開業才三個月，就有兩幫人來找過小人，要讓小人每個月給他們一些銀子，說是什麽保護費。小人現在經營的頗為艱難，哪還有什麽銀子去孝敬別人。”

葉嚴放下酒杯問道：“他們都是些什麽人？”

“這個小人也不太清楚，他們一個自稱是海鯊幫，另一個說是。”方正努力的想了想，“另一個的名字小人想不起來了，不過他們都是從大陸過來的，聽口音像是山西河南一帶的人。”

葉嚴明白了，一定是那些北面的流民中出現了社團組織。這些人雖然現在大部分被安置下了，可也有一部分人開始混跡街頭。

葉嚴和曹林正在問著這個海鯊幫的情況，隔壁傳過來了一陣的吵鬧聲。

曹林問道：“方老板，你這裏是不是天天如此？”

方正趕緊回道：“攪擾兩位探長的雅興了，兩位探長稍坐，小人去看看。”

方正出去了一會，隔壁的吵鬧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大，中間還夾雜著叫罵聲和幾記清脆的耳光聲。

葉嚴坐不住了：“曹林，一起去看看。”

兩個人出了房間推開了隔壁的門。四五個人坐在酒桌旁，方正和兩個歌姬站在一邊，一個十六七歲的歌姬的衣服被扯破了，臉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。

酒桌上一個為首的人正在罵著：“老子告訴你，別給臉不要臉，在這裏還沒人敢和我們巡捕房叫板。”

旁邊的一個人看見了門口鐵青著臉的葉嚴和曹林，慌忙拉了拉正在叫罵的人，那人還沒察覺，繼續在罵著。

曹林認出來了，這幾個喝酒的人正是東區警署的巡捕，不知道因為什麽事和兩個歌姬發生了矛盾。

叫罵的巡捕終於看見了葉嚴和曹林，坐著的五個巡捕全都站直了身子，低著頭不再說話了。

曹林走上前冷笑道：“罵啊，接著罵，怎麽不罵了。”

“曹探長。”剛才罵人的巡捕低下頭，“卑職知道錯了，求探長再給卑職一個機會，卑職下次再不敢了。”

“啪啪，啪啪。”五個人每人都挨了曹林的兩個大嘴巴，曹林把今天在王華那裏受的氣都撒到了這幾個巡捕身上，“混賬東西，跑到這裏給巡捕房丟臉。巡捕守則是怎麽教導你們的，知法犯法，你們還像是一個巡捕嗎？”

葉嚴走上前揪過了一個巡捕：“你現在去把你們東區署長叫到這裏來，讓他馬上來見我。”

“是，葉總探長。”那個巡捕沒敢耽擱，快步跑出了門。

葉嚴回頭看了看方正和兩個歌姬，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給那個衣衫不整的歌姬披上，又沖她敬了禮：“我是榆林灣巡捕房總探長，這幾個人是我的屬下，有得罪姑娘的地方我先給姑娘道歉。一會我會處理他們的，還請姑娘做個證人。”

那個小歌姬兩眼含淚，看著葉嚴沒有說話。葉嚴又向方正一抱拳：“方老板，本人管教屬下不嚴，還請方老板原諒，我會給方老板一個交代的。”

“不敢，不敢。”方正趕忙說道，“誤會，都是誤會。”

“方老板請坐。”葉嚴沒再說話，拉過一把椅子自己先坐下。

屋子裏的人誰也沒再說話，小半個時辰之後，門外響起了腳步聲。

東區警署署長關震海總督察站在門口：“報告葉總探長，曹探長，屬下奉命前來。”

“關署長。”葉嚴擡頭說道，“這幾個巡捕都是你的屬下吧？”

“是，是。”關震海趕忙答道，“屬下教導無方，還請總探長責罰。”

葉嚴站起身指著關震海說道：“人你帶回去，明天一早把處理結果告訴我，我在總部等著你。”

“屬下遵命。”關震海瞪了幾個巡捕一眼，“還不趕緊謝謝葉總探長。”

葉嚴揮了揮手，關震海帶著五個巡捕走了。葉嚴沒了喝酒的心情：“方老板，我就不打擾了，今日之事還請方老板海涵。以後有什麽事情方老板可以直接去巡捕房總部找我，去找曹探長也行，先告辭了。”

“葉總探長慢走。”方正連忙將葉嚴和曹林送出了門。

葉嚴走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的衣服還落在了青樓裏，停下了腳步想回去拿，想了想又搖搖頭：“算了，權當是送給她了。”

曹林在一旁看著葉嚴嘿嘿的笑了起來。

“曹林，你笑什麽啊。”葉嚴不解的問道。

“沒什麽。”曹林笑著說道，“你這麽回去弟妹問你衣服哪去了你怎麽回答，說落在青樓裏了，還送給了一個歌姬？”

“你可千萬別亂說。”葉嚴囑咐道，“咱們去青樓也是為了了解情況。這要是傳岔了，先別說佳怡會怎麽想，我爹我娘就得先熊我一頓。”

曹林突然頗有感觸的說了一句：“葉探長，跟了你這麽多年，別的不說，你這個孝子當的，在咱們巡捕房是有口皆碑。”

“行了，你甭恭維我了。”葉嚴笑道，“趕緊回家吧，明天還有一堆的事要處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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